专题 · 2025-05-23

天降“横货”:前比特币时代,货币意外崩溃的三个小故事

天降“横货”:前比特币时代,货币意外崩溃的三个小故事


大家好,好像前两天是世界读书日,不知道大家最近都在读什么书。我这几天在读一本,叫做《比特币标准:中央银行的去中心化替代方案》,书名看着比较学术,其实内容读起来还是饶有趣味的。
全书一共10章,只在最后3章讨论了比特币,在前面几章,作者一路梳理了人类货币史的古往今来,从石头、贝壳到黄金、白银,再到纸币及现代法币,好像酿酒或炼金,最后流到了比特币这个池子里。
在作者看来,比特币简直是完美的“健全货币”、“声钱”(soundmoney)、硬钱。这个观点姑且不论,毕竟见仁见智;不过对于非金融专业人士来说,要更深刻地理解货币的本质和认识比特币,这本书还是很有启发的。推荐阅读。
今天跟大家分享书中描述的货币意外崩盘的三个故事,或事故,其中一个跟我国有关

  



一、雅浦岛石币

在我见过所有历史上的货币形式里,最类似于比特币运作的货币,便是古代货币系统里的雅浦群岛石币。雅浦群岛目前隶属于密克罗尼西亚联邦,了解他们如何用石灰石雕刻的大圆形石头作为金钱的用途,将有助于我们解释比特币的操作;而进一步了解雅浦群岛石币如何失去其金钱角色的精彩故事, 更是金钱一旦“变软”就会失去货币地位的学习课题。


构成(雅浦岛)货币的石头有各种尺寸,有些大到形成中间有孔以方便搬运的大团盘, 甚至可能重达4 公吨。由于雅浦群岛上并无石灰岩, 因此这些石币并非岛上的原生石材制成,而是从邻近的帕劳或关岛运来。

这些石头的美丽和稀有性, 让雅浦岛民觉得渴望且珍贵。不过获得这些石头非常困难, 因为要牵涉到艰苦的探石过程, 还需用木筏和独木舟加以运输,有些石头甚至需要动用上百人才能运抵。一旦石头到达雅浦群岛后,便会被放在一个大家都可以看到的显著位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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拥有这种石头的人可以用它来作为付款方式,而不必真的搬走石头:交易的所有内容便是持有石头者向所有村民宣布,该石头的所有权己转移至购买者。所有村民都会知道石头的新拥有者是谁, 他便可随时再用此石头来支付其他费用。而且实际上并没有办法偷走石头,因为它的所有权是众所周知的。

几百年、甚至可能是几千年以来, 这种货币体系对雅浦岛民来说运作良好。虽然这些石头很难移动,但它们具有“跨越空间”的可销售性, 你可以在岛上任何地方用它们进行支付;而不同尺寸的各种石币也能提供不同规模的可销售性, 包括使用单一石头的“局部”来进行支付的可能性。


由于获得新石头的难度和成本相当高,因此让几世纪以来石币的可销售性得到了保障, 在雅浦群岛上并不存在的石头, 想从帕劳探集与运送过来十分不易, 因此雅浦群岛获得新石头的成本非常高, 也就意昧着现有的石币商品的供应,远大于在一定时间内生产的任何新商品,让它们可以很谨慎的被岛民选择做为一种付款方式。

换句话说,石币的库存流量比非常高, 无论大众多想要, 都不易引进新石头来增加供应。或者, 至少到l 8 7 1 年, 一位名叫戴维·奥基夫( David O'Keefe )的爱尔兰裔美国船长, 在雅浦海岸遭遇船难并被当地人救起为止。


奥基夫看到将岛上椰子卖给椰子油生产商的获利商机,但他无法雇请岛民为他工作, 因为这些当地人非常满足于他们在热带天堂的美好生活,而且给他们任何外国形式的金钱也没用。但奥基夫并不妥协, 他搭船前往香港, 买了一艘大船和炸药开到帕劳,用炸药和现代工具开采了几块大石头后,扬帆前往雅浦群岛, 向当地人献上石头作为椰子的货款

不过结果却与奥基夫的预期相反,村民们并不热衷于接收他的石头,村长禁止村民为新石头工作, 并宣布奥基夫的石头没有价值, 因为那些是“容易收集”的石头。只有过去用当地人血汗采集的石头, 才能在雅浦群岛使用。不过其他村民并不同意,也真的为奥基夫提供了他所需要的椰子。


如此造成岛上的冲突,石币作为金钱的功能也随之丧失。如今岛上的石币比较像是作为仪式和文化的作用, 而最常用的货币媒介也换成了目前政府的法定货币。

虽然奥基夫的故事具有高度象征意义,但这只是预告了石头的货币角色在现代工业文明入侵雅浦群岛后, 将会难以避免地灭亡。随着现代工具和工业能力的到来, 石头的生产花费一定会比以前便宜得多。也会有许多当地或外国的奥基夫,能为雅浦群岛提供更多的新石头。

现代技术会让石币的“库存流量比”大幅下降:每年都可产出更多石币, 因此贬低了该岛现有的库存。对任何村民来说, 使用这些石头作为价值储存变得越来越不明智,因而随时间经过, 石币失去了可销售性, 也丧失了作为交换媒介的功能。

……

拒绝奥基夫便宜石币的雅浦群岛酋长,了解大多数现代经济学家都无法理解的东西:容易生产的货币根本就不值钱, 而宽松货币并不会使社会更富裕﹔ 相反地, 将所有得来不易的财富换取容易生产的东西, 只会变得更加贫穷。

 

 

二、奴隶珠

类似的故事还发生在西非,几世纪以来作为金钱功能的阿格雷珠( aggry beads)。这些珠子在西非的来源并不完全清楚, 有人认为它们是用陨石制成的, 或是从埃及和腓尼基商人传来的。

唯一清楚的是在玻璃制造技术昂贵且不普遍的地区,相当珍贵, 也因此让它们具有较高的“存流量比”,具有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可销售性。由于这些珠子小而珍贵,且可组合成串珠、项链或手错, 因而可有不同的交易规模﹔ 虽然珠子种类繁杂并非标准的交易单位,也不符合理想货币的定义, 但由于容易移动的特性, 遂让阿格雷珠也真有跨越空间的销售能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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相较之下,这种玻璃珠在欧洲并不贵, 而且没有货币的功能, 由于玻璃制造技术的精进, 意味着如果玻璃珠被当作货币单位, 生产者便会让它们充斥市场一一换句话说就是玻璃珠有“低库存流量比”。

当欧洲探险家和贸易商在十六世纪访问西非时,注意到这些珠子具有极高价值, 因此开始从欧洲大量进口。接下来的过程便类似于奥基夫的故事, 但由于珠子较小而人口规模更大, 因此这是一个更慢、更隐蔽的过程, 带来了更大、更悲惨的后果。欧洲人肯定慢慢的买走了许多非洲宝贵的资源,因为他们带回国的珠子少得可怜注 。

欧洲人对非洲的入侵, 慢慢的把阿格雷珠从硬钱变成了软钱, 破坏其可销售性, 并导致拥有这些珠子的非洲人, 随时间减损了购买力。这些轻易获得珠子的欧洲人,转移了财富而使非洲人变得贫穷。阿格雷珠后来也被称为“奴隶珠”。因为它们在推动欧洲和北美人对非洲人的奴隶交易上, 扮演了重要的角色。

货币媒介价值的“一次性崩跌”是悲剧性的,但至少结束得很快, 且其持有者可以用新的货币继续开始交易、储蓄和计算。但非洲这种货币价值随时间缓慢流失, 慢慢地将持有者的财富转移给能以低成本生产该媒介的人,在本书的后半部分讨论到政府货币的稳健性时, 将会是值得记住的惨痛教训。

 

 

三、中国白银

在金属产量开始激增后,中国、印度和埃及等古代文明开始使用铜,然后用银作为金钱, 因为这两者在当时较难制造, 而且具有跨越时间空间的良好可销售性。虽然黄金在这些文明里备受推崇, 但其稀有性便代表交易的可销售性会受到限制。

……

 

(文艺复兴及工业革命后)越来越多国家开始选择以金库里的贵金属所支持,并可立即赎回的纸币,作为他们的货币标准。有些国家选择的贵金属是黄金,其他国家选择的是白银,这是一个产生巨大影响的决定。

英国在1 7 1 7 年成为第一个采用现代黄金标准的国家, 而且是在著名物理学家牛顿的带领下进行, 因为他被任命为皇家铸币厂厂长。黄金标准在推动大英帝国全球贸易时,发挥了重要的作用。英国在1 9 1 4 年之前均能维持其黄金标准, 但其中在179 7 年至1 82 1 年的拿破仑战争里, 黄金标准暂时被中止了。

英国的经济霸权与它的优势货币标准错综复杂的牵连在一起,其他欧洲国家也开始效法。拿破仑战争的结束,预告着欧洲黄金时代的开始, 欧洲主要国家一个接一个开始采用黄金标准。越多国家正式采用黄金标准, 市场上便有更多可交易的黄金,接着其他国家一起加入的诱因就会越大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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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这之后,一般民众不仅不必分别携带金币和银币,应付不同大小规模的交易, 更可将自己的财富以黄金存入银行, 并使用收据、账单和支票来支付任何规模的款项。

拥有纸质收据的人可以自己付款﹔银行贴现账单并用于清算,支票可从发行银行兑现等。这等于解决了黄金“跨规模”的可销售性问题,也使黄金成为最佳的货币媒介, 但前提是这些囤积人民黄金的银行,不会增加纸钞收据的发行供应量即可。


由于这些媒介是金库里的实体黄金所支持,并可使用任何数量或大小进行支付, 因此不再需要白银作为小额支付之用。白银货币角色的丧钟是由法国-普鲁士战事的结束所敲醒, 当时德国从法国获得了2 亿英镑的赔偿金, 并用来换成黄金标准。

在德国以黄金标准加入英、法、荷兰、瑞士、比利时和其他国家后, 货币的大钟摆已经决定性的摆向支持黄金,导致世界各地仍在使用白银的个人和国家, 见证其购买力逐渐丧失, 因此加强了转向黄金标准的动力。印度也终于在1 8 9 8 年从白银转为黄金,中国和香港则在1 93 5 年, 是世界上最后放弃白银标准的经济体。

 

只要黄金和白银用于直接支付,都会具有货币角色, 它们彼此的相对价格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大致保持不变, 也就是每盎司黄金可兑换1 2到1 5盎司左右的白银, 大约等同于它们在地壳里的相对稀有性, 以及采矿困难度和成本的高低。

但随着受金属支持的纸币与金融工具越来越受欢迎,白银的货币角色便失去了正当性, 个人和国家都转向持有黄金,导致白银价格大幅下跌, 并从此一蹶不振。二十世纪里两者之间的平均比值为47 : l , 在2 0 1 7 年时为75 : l 。虽然黄金仍可当做货币发挥作用, 例如从中央银行囤积的储备黄金便可证明, 但白银可视为完全失去了货币角色。

白银的非货币化对当时使用它作为货币标准的国家,会产生明显的负面影响。与欧洲国家的黄金基准相比, 印度便面临了卢比的持续贬值。 

这些欧洲国家让英国殖民政府必须增加税收来维持运作,导致英国殖民主义面临不断成长的动荡和怨恨。当印度终于在1 8 9 8 年将其卢比转移为黄金支持的英镑时, 从法国一普鲁士战争结束后的2 7 年里, 支持卢比的白银损失了5 6 % 的价值。而对直到1 93 5年仍保持白银标准的中国而言,其白银( 包含各种名称与形式) 在此期间则损失了78 %的价值。


笔者认为,中国和印度的历史, 以及它们在二十世纪末能赶上西方的原因, 跟这些国家使用流通性差的货币金属, 而造成财富与资本的大规模破坏密不可分。

事实上白银不适合当货币的情况,使得中国人和印第安人,处于类似西非人使用琉璃珠币的情况:随着欧洲人到来,国内的硬钱对外国人来说根本是弱势货币, 并且被外国人的硬钱驱逐与控制,在此期间,中国和印度境内的外国资本和资源也就越来越多。

这是一场具有重大意义的历史教训, 任何认为只要拒用就不必了解比特币的人,都该记住这一点。历史说明了在面对其他持有更强势货币的人,你无法把自己抽离即将发生的后果。